第三百四十三章吊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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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了想，紅菱雙手並攏，舉到耳側，歪歪頭，做了個睡覺的姿勢，然後指指葉婉兮，沖朱景爍搖頭。
朱景爍便明白過來，他的姑娘不願入睡。
頓時眸子一瞇，轉頭對老夫人道：“老夫人，那便如此說定，前院的事情，由我來主持……您請保重身體，我不再叨擾。”
說罷，他也不等老夫人反應，當眾拽住葉婉兮的手，示意她跟著自己離開。
葉婉兮想想，老夫人正惱恨著她，她留下來也無外乎討人嫌，便柔順地由他牽著。
朱景爍一手推動輪椅，一手拉著她，姿勢詭異的出了富澤園。
“兮兮，你昨夜沒有休息好？”想著紅菱是悄悄做的小動作，生怕被她責怪般，朱景爍便也沒有直言，而是迂回說道：“眼底的淤青很重。”
昨夜在靈堂跪了一夜，府裏不少仆從都看著，葉婉兮以為他是在哪兒聽到了閑言碎語，便實話實說道：“我不想睡。”
其實她是很後悔，後悔今生跟葉正淩相處的時日太短太短，眼見著他就要入土為安，她哪裏還睡得著？睡一日，他還呆在世上的時間便少一日了。
看著她神情恍惚，眼底含悲的模樣，朱景爍多少猜到她的想法，他捏了捏她的手心，溫聲勸道：“接下來的事情還很多，你身上又帶著傷，不休息，會撐不下去……鎮遠侯最是疼你，定然不愛看你這般模樣。”
葉婉兮咬唇，眼底盈了些搖搖欲墜的淚花，像是將要落下，卻始終都沒有流出來。
“等會封了棺，你便去歇著吧，若難以入眠，我讓朱雀給你熬碗安神藥。”
想到封棺，自己便再不可能看見葉正淩的容顏，葉婉兮心痛如絞，用力地回握住朱景爍的手，哽咽著道：“殿下，你現在閉上眼，可能記得我父親的模樣？若記不得，在封棺前，你仔細地瞧瞧他，待今後得閑，畫一幅他的畫像給我，可好？”
他的畫功，她是見過的，纖毫畢現，很是傳神。
朱景爍怔了怔，隨即想起她似乎並未見過葉正淩的容貌，一時很是心疼，便鄭重地答應下來：“好。”
此時天已大亮，外院逐漸喧囂，想是已有人前來吊唁，朱景爍既要主事，自然不能繼續留在內宅，便柔聲囑咐葉婉兮先暫時小憩會兒，又眼帶警告地剜了朱雀一眼，大有她若不能好好保護葉婉兮，就等著吃苦頭的意思。
朱雀面上作恭順狀，心裏卻叫苦不疊。
她知道主子是因為三娘被扇耳光的事情在惱她，可這怎能怨她？以三娘的身手，若想躲，那老虔婆焉能近她身？三娘既不想躲，她一個暗悄悄跟著的人，豈能現身強行拉開她？
待朱景爍離開，朱雀立刻拉過紅菱，咬牙道：“快去打點溫水來替三娘凈面，我幫她塗些消腫的藥膏。”
小心翼翼地覷葉婉兮一眼，紅菱卻搖頭，壓著嗓子道：“朱雀姑娘，暫時就讓小姐的臉腫著罷。”
朱雀瞪眼，第一反應便是這丫頭投奔了敵營，卻聽她解釋道：“侯爺過世，最難過的人便是小姐，可小姐將悲痛全部積壓在心中，不曾發洩出來。偏偏那些無知之輩只看明面上的虛偽眼淚，然後便妄自閑言碎語議論紛紛……今日人來人往，小姐不落淚，難免招人話柄，腫著臉更容易惹人憐惜。”
朱雀恍然，心中對這種扭曲的觀念很是不屑，卻到底沒再提抹藥之事。
於是當眾高門貴婦進入內宅來吊唁，看到葉婉兮憔悴的神情及紅腫的面容，皆是心有戚戚，柳府的諸位夫人自是不屑理睬她，可刑部尚書夫人，也就是李鈺的母親受李鈺之托，拉著她的手仔細地安慰了一番。
然後於錦繡的母親於夫人、兵部尚書林夫人（林五的母親）、輔國將軍夫人（謝七的母親）等紛紛勸慰於她，一時間惹人矚目的很。
葉婉兮紅著眼一一謝過，心中卻百感交集。
那時，以於三為首的公子哥們請媒人上門來過禮，她曾以為這是樁惡事，如今思來，結下的卻是善緣。
故而當這些夫人們結伴離開，她親自送到二門處。以她如今的身份，便是倨傲不理人都落不下話柄，她卻一如從前那般不卑不亢，倒是贏得不少讚譽之聲。
她自己倒是不在乎言語好壞，只是將一切給瞧在眼裏的葉雅歌卻幾乎咬碎銀牙。
果然長了一張狐媚逼人的臉就是好，堂堂皇子被迷得暈頭轉向不說，竟還放下尊貴身份，親自前來侯府主持喪事！看看這些平素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貴婦們，果然都對她畢恭畢敬，諂媚不已！
如果成為皇子妃的人是她，那麽備受他人尊敬的也將是她！
真是可惜，這次出行，為什麽死的不是這個賤人呢？不，她不能活著，一定得讓她死！想著，葉雅歌圓睜的水眸裏差點流出毒液來。
葉婉兮有所察覺，便轉身擡眸回看過來。她眼睛看不見，瞳仁有些散光，卻絲毫都不影響在裏邊凝聚的幽暗殺氣。
她勾起嘴角，冷冷一笑，聲若寒冰，涼得刺骨：“長姐，你可知道父親為何而死？”
想起葉正淩身前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痕，葉雅歌瑟縮發抖，再不敢看她眼睛，只能哆嗦著惶然道：“我，不知道。”
說罷，她轉身便想逃離，可身後突然伸過一只手，宛如毒蛇般纏繞住她，她恐懼不已，頓時尖叫起來。
“大小姐。”她的丫鬟們見勢不對，立刻想過來阻止，但朱雀豈會讓她們靠近？
於是葉婉兮順利地湊近葉雅歌耳邊，壓著聲音，一字一頓地道：“我發誓，等到父親下葬，我會讓你後悔曾來過這個世上！”
聲落，她像丟什麽腌臜東西般甩開她的手。
像是野獸般充滿侵略性的聲音伴隨著她的氣息噴在脖頸間，葉雅歌全身發僵，萬分狼狽地跌坐在地上。
她驚惶不安地瞥她一眼，神色間盡是畏怯忌憚，只能縮手縮腳地退後，再退後，然後艱難地爬起來，瘋狂尖叫著逃離。
沒做虧心事，不怕鬼敲門，見葉雅歌害怕成這般模樣，葉婉兮心中愈發冰冷。既然她在乎的人已不在人世，那麽這鎮遠侯府裏的人跟物，全部毀滅掉又能如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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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景爍便明白過來，他的姑娘不願入睡。
頓時眸子一瞇，轉頭對老夫人道：“老夫人，那便如此說定，前院的事情，由我來主持……您請保重身體，我不再叨擾。”
說罷，他也不等老夫人反應，當眾拽住葉婉兮的手，示意她跟著自己離開。
葉婉兮想想，老夫人正惱恨著她，她留下來也無外乎討人嫌，便柔順地由他牽著。
朱景爍一手推動輪椅，一手拉著她，姿勢詭異的出了富澤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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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她是很後悔，後悔今生跟葉正淩相處的時日太短太短，眼見著他就要入土為安，她哪裏還睡得著？睡一日，他還呆在世上的時間便少一日了。
看著她神情恍惚，眼底含悲的模樣，朱景爍多少猜到她的想法，他捏了捏她的手心，溫聲勸道：“接下來的事情還很多，你身上又帶著傷，不休息，會撐不下去……鎮遠侯最是疼你，定然不愛看你這般模樣。”
葉婉兮咬唇，眼底盈了些搖搖欲墜的淚花，像是將要落下，卻始終都沒有流出來。
“等會封了棺，你便去歇著吧，若難以入眠，我讓朱雀給你熬碗安神藥。”
想到封棺，自己便再不可能看見葉正淩的容顏，葉婉兮心痛如絞，用力地回握住朱景爍的手，哽咽著道：“殿下，你現在閉上眼，可能記得我父親的模樣？若記不得，在封棺前，你仔細地瞧瞧他，待今後得閑，畫一幅他的畫像給我，可好？”
他的畫功，她是見過的，纖毫畢現，很是傳神。
朱景爍怔了怔，隨即想起她似乎並未見過葉正淩的容貌，一時很是心疼，便鄭重地答應下來：“好。”
此時天已大亮，外院逐漸喧囂，想是已有人前來吊唁，朱景爍既要主事，自然不能繼續留在內宅，便柔聲囑咐葉婉兮先暫時小憩會兒，又眼帶警告地剜了朱雀一眼，大有她若不能好好保護葉婉兮，就等著吃苦頭的意思。
朱雀面上作恭順狀，心裏卻叫苦不疊。
她知道主子是因為三娘被扇耳光的事情在惱她，可這怎能怨她？以三娘的身手，若想躲，那老虔婆焉能近她身？三娘既不想躲，她一個暗悄悄跟著的人，豈能現身強行拉開她？
待朱景爍離開，朱雀立刻拉過紅菱，咬牙道：“快去打點溫水來替三娘凈面，我幫她塗些消腫的藥膏。”
小心翼翼地覷葉婉兮一眼，紅菱卻搖頭，壓著嗓子道：“朱雀姑娘，暫時就讓小姐的臉腫著罷。”
朱雀瞪眼，第一反應便是這丫頭投奔了敵營，卻聽她解釋道：“侯爺過世，最難過的人便是小姐，可小姐將悲痛全部積壓在心中，不曾發洩出來。偏偏那些無知之輩只看明面上的虛偽眼淚，然後便妄自閑言碎語議論紛紛……今日人來人往，小姐不落淚，難免招人話柄，腫著臉更容易惹人憐惜。”
朱雀恍然，心中對這種扭曲的觀念很是不屑，卻到底沒再提抹藥之事。
於是當眾高門貴婦進入內宅來吊唁，看到葉婉兮憔悴的神情及紅腫的面容，皆是心有戚戚，柳府的諸位夫人自是不屑理睬她，可刑部尚書夫人，也就是李鈺的母親受李鈺之托，拉著她的手仔細地安慰了一番。
然後於錦繡的母親於夫人、兵部尚書林夫人（林五的母親）、輔國將軍夫人（謝七的母親）等紛紛勸慰於她，一時間惹人矚目的很。
葉婉兮紅著眼一一謝過，心中卻百感交集。
那時，以於三為首的公子哥們請媒人上門來過禮，她曾以為這是樁惡事，如今思來，結下的卻是善緣。
故而當這些夫人們結伴離開，她親自送到二門處。以她如今的身份，便是倨傲不理人都落不下話柄，她卻一如從前那般不卑不亢，倒是贏得不少讚譽之聲。
她自己倒是不在乎言語好壞，只是將一切給瞧在眼裏的葉雅歌卻幾乎咬碎銀牙。
果然長了一張狐媚逼人的臉就是好，堂堂皇子被迷得暈頭轉向不說，竟還放下尊貴身份，親自前來侯府主持喪事！看看這些平素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貴婦們，果然都對她畢恭畢敬，諂媚不已！
如果成為皇子妃的人是她，那麽備受他人尊敬的也將是她！
真是可惜，這次出行，為什麽死的不是這個賤人呢？不，她不能活著，一定得讓她死！想著，葉雅歌圓睜的水眸裏差點流出毒液來。
葉婉兮有所察覺，便轉身擡眸回看過來。她眼睛看不見，瞳仁有些散光，卻絲毫都不影響在裏邊凝聚的幽暗殺氣。
她勾起嘴角，冷冷一笑，聲若寒冰，涼得刺骨：“長姐，你可知道父親為何而死？”
想起葉正淩身前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痕，葉雅歌瑟縮發抖，再不敢看她眼睛，只能哆嗦著惶然道：“我，不知道。”
說罷，她轉身便想逃離，可身後突然伸過一只手，宛如毒蛇般纏繞住她，她恐懼不已，頓時尖叫起來。
“大小姐。”她的丫鬟們見勢不對，立刻想過來阻止，但朱雀豈會讓她們靠近？
於是葉婉兮順利地湊近葉雅歌耳邊，壓著聲音，一字一頓地道：“我發誓，等到父親下葬，我會讓你後悔曾來過這個世上！”
聲落，她像丟什麽腌臜東西般甩開她的手。
像是野獸般充滿侵略性的聲音伴隨著她的氣息噴在脖頸間，葉雅歌全身發僵，萬分狼狽地跌坐在地上。
她驚惶不安地瞥她一眼，神色間盡是畏怯忌憚，只能縮手縮腳地退後，再退後，然後艱難地爬起來，瘋狂尖叫著逃離。
沒做虧心事，不怕鬼敲門，見葉雅歌害怕成這般模樣，葉婉兮心中愈發冰冷。既然她在乎的人已不在人世，那麽這鎮遠侯府裏的人跟物，全部毀滅掉又能如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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